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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诗词鉴赏:同沈燕及饮园中、闰月朔日,青云寺访李希梅、重游青云寺

投稿 成龙之龙2018/09/18 10:05:31 发布 IP属地:未知 来源: 作者:王光福 73 阅读 0 评论 0 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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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沈燕及饮园中


公子名园景物芳,两人把酒话沧桑。

丛丛绿树含生雾,四面青山补缺墙。

细柳才眠风唤舞,春花欲嫁鸟催妆。

从来饮少先成醉,又感知音发旧狂。

 

沈燕及,名天祥,是松龄之好友。其父沈润,崇祯癸未进士,授潞安府推官,历升宁绍道参议。所以燕及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公子。康熙十七年(1678)暮春时节,松龄与燕及畅饮于沈家名园中。孟浩然在《过故人庄》中说:“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松龄说:“把酒话沧桑,”“桑麻”与“沧桑”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内心感受却极为不同。孟浩然过的是隐居生活,自然和陶渊明息息相通,渊明云:“相顾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归园田居五首》其二)这是彻头彻尾的以隐居为乐,以农为乐。松龄诗中,曾屡次表现出对渊明的追慕之情,但那只是心灵伤痛的镇痛剂和精神矛盾的迷魂汤,是报章杂志的花边,是乌云四周的金晕,点缀装扮得再漂亮,掩不住心灵的凄苦与精神的阵痛。松龄在写给沈燕及之弟沈德符的信中说,曾与燕及“共灯火”,可见二人皆有意于功名,而事实上,松龄屡战屡北,燕及也毫无寸进。后来,松龄还写过两首《六月初三日闻沈燕及讣音》,中云“怜君二度葬金钗”,表明燕及屡次丧偶,家道不遂。如此这般的两个人,相逢只能慨叹人世的沧桑变化,而无闲情逸致道及农家的桑桑麻麻。

松龄提笔写下“把酒话沧桑”这几个字时,肯定想到了孟浩然的“把酒话桑麻”。因为“丛丛绿树含生雾,四面青山补缺墙”一联,几乎就是从“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中化出。不过,孟诗是五言,又有意追求平淡,看起来不及蒲诗更具视觉冲击。绿树是“丛丛”,写其茂密;并且“含生雾”,生即“生熟”之生,生雾即新雾,状其静中之动。既“丛丛”又“含生雾”,正暗应一个“合”字。青山是“四面”,写其无处不在;并且“补墙缺”,信手拈来马致远的“青山正补墙头缺”([双调]《夜行船·秋思》),状其妩媚可人。既“四面”又“补墙”,恰暗含一个“外”字。此联“青出于蓝”,鲜活灵动。

古书记载,汉苑中柳树,状如人形,一日三起三伏。如人一日三眠。唐韩鄂《岁华记丽·春》:“日夜分,草木动,柳三眠而盘地,花五出以照人。”细柳刚刚睡倒,就被风儿唤起,继续跳舞,仿佛塾师唤打瞌睡的学生。宋张先《一丛花令》:“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春花好比少女,固然招人喜爱,却也思婚念嫁,憧憬着“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杜牧《叹花》)的成熟之美。知趣的鸟儿纷纷赶来催妆,唧唧喳喳唱着喜庆的歌儿,宛如伴娘陪新人。这一联诗运用拟人手法,是神来之笔,隐隐有些妖气。

松龄在《六月初三日闻沈燕及讣音》中还说:“每至相逢手重持,君疏我拙两相知。”尽管松龄酒量不大,饮少辄醉,但面对沈燕及这样同病相怜的知音,还是发出少年之狂,显示为人之本性。情到浓时,酒便成了心灵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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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月朔日,青云寺访李希梅


诸峰委折碧层层,春日林泉物色增。

山静桃花幽入骨,谷深溪柳淡如僧。

崩崖苍翠云霞满,禅院荒凉鬼物凭。

遥忆故人邱壑里,半窗风雨夜挑灯。

 

青云寺,在淄川县城西南五十里处(今淄川区岭子镇槲林村境内),为般阳二十四景之一,旧名上泉庵,始建于明朝正德年间。康熙十七年(1678),李希梅读书寺中,闰三月初一日,松龄来寺相访。归后,写下这首诗。

松龄到青云寺访李希梅,以当时的交通条件,从蒲家庄起程,即使骑马,打个来回也得披星戴月。松龄与李希梅固然有深情厚谊,若无要事相商,似乎不宜有此访游。王洪谋《柳泉居士行略》云松龄康熙十年南游归来后,“屡设帐缙绅先生家”。据此,路大荒先生在《蒲松龄年谱》“康熙十一年”下云:“初馆同邑名人西铺毕际有家。”路先生忽略了一个“屡”字,如果松龄终生只设帐毕家,这“屡”字就下得毫无道理。现在学者们已考定,松龄初到毕家,实为康熙十八年。据路《谱》,松龄此次访李希梅,从西铺至青云寺,只有十七八里路,自然省便得多了。据新研究成果,松龄却是写此诗的次年才到西铺的。那么,松龄是从何地出发的呢?现在的岭子镇沈家河村,在松龄四岁那年(明崇祯十六年)出过一位进士沈润。润子沈燕及与松龄曾“共灯火”,有半师半友之雅。燕及子惠庵是李希梅之婿,松龄之学生。明乎此,再联系写于同年《同沈燕及饮园中》的“细柳才眠风唤舞,春花欲嫁鸟催妆”,则可知,松龄此行,并不单是访李希梅,实是先到沈家河与沈燕及畅饮园中,后由燕及或小惠庵陪同往访李希梅。沈家河距青云寺不足十里,往返自是毫不费力也。

那时,正值暮春时节。松龄一路行来,但见群峰曲折层层叠碧,林茂泉溅物物增色。到得青云寺前,山峦静坐如同老僧入定,桃花幽香仿佛浸入骨髓。山静花幽,大宁静中有小波动。谷涧杳深如同禅理邃密,溪柳素淡仿佛僧思出尘。谷深柳淡,大和谐中见小参差。同时,绚烂之桃花与清淡之柳枝相对照,烂者更烂,淡者愈淡,色彩极为鲜明。

崩崖,谓山崖陡峭若将崩坠也。云霞,可有二解。一,傍晚时之灿烂霞光也;二,崩崖苍翠如云霞也,青云寺或即以此得名。禅院,即寺庙。鬼物凭,言寺庙荒凉人迹罕至,正是鬼物藏身匿迹之地。贾岛《暮过山村》:“数里闻寒水,山家少四邻。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不管松龄听没听到怪禽啼叫,若按“云霞”之第一解,一轮滚山落日是少不了的。《贯华堂第五才子书水浒传》第二十二回,武松“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金圣叹批云:“骇人之景。”过去我总不懂落日何以骇人,现在我明白了。

松龄回来,遥忆起山寺中的李希梅,半窗风雨,挑灯夜读,人影寂寂,鬼影幢幢,但只要心定,有我佛护祐,定能日精月进,学业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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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游青云寺


康熙二十五年(1686)春,松龄四十七岁了,已在西铺毕家坐馆多年。这一日,游兴忽动,又来到了青云寺。

 

深山春日客重来,尘世衣冠动鸟猜。

过岭尚愁僧舍远,入林方见寺门开。

花无觅处香盈谷,树不知名翠作堆。

景物依然人半异,一回登眺一徘徊。

 

上次来访李希梅,是在八年前。那时松龄三十九岁,那时也是春天。为何这次“客重来”所服之“尘世衣冠”会牵“动鸟猜”疑呢?据常理推测,到山寺进香求佛之善男信女当以世俗之人为多,服青着紫之达官显贵一年来不了几个,难道鸟儿也懂得“物以稀为贵”,近年来与时俱进修炼成了嫌贫爱富的势利之眼?我想这绝无可能。“尘世衣冠动鸟猜”这七个字里肯定隐藏着这样一段衷曲:康熙四十九年(1710)松龄七十岁时,写《张历友、李希梅为乡饮宾介,仆以老生参与末座,归作口号》云:“忆昔狂歌共夕晨,相期矫首跃龙津,”回忆起青年时代的豪情壮志。顺治十六年(1659),即松龄考中秀才的第二年,松龄、张笃庆、李希梅等结“郢中社”。康熙三年(1664),松龄携书至李希梅家,“朝分明窗,夜分灯火,期相与以有成”(《醒轩日课序》)。李希梅之所以邀松龄“共笔砚”,实有以自家较好之生活条件助成松龄青云之志之心。康熙十一年(1672)中秋,松龄作《中秋微雨,宿李希梅斋中》云:“与君共洒穷途泪,世上何人解怜才?”世上没人怜才,松龄、希梅却惺惺相惜,不坠青云之志。康熙十七年希梅读书青云寺,松龄往访青云寺,其潜意识里是否都有薛宝钗所云“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之隐思?看到希梅萧寺苦读而自己却四处坐馆沿门托钵,松龄有没有一丝内疚与惭愧?两人是否还说过一些相互鼓励充满自信的话?是否还曾向寺中老僧问过休咎?有这数重心理活动汹涌心中,不说“动鸟猜”,而且还“动僧猜”,就是自己也在猜疑:年龄虚长、功无实进,白云苍狗、衣冠依旧,这是真的吗?

心生疑惑而脚步疲软,翻过一道道山岭尚感僧舍遥遥,这有点宋之问“近乡情更切”(《渡汉江》)的味道:老僧如问施主何以无改旧时裳,将以何答之?脚步疲软而两眼迷离,直到走进山寺所在的树林,犹自恍恍惚惚,猛一抬头,差点被门槛绊个骨碌。八年前来时,是“山静桃花幽入骨”,现在是“花无觅处香盈谷”,芳香依旧,但眼睛却看不清香之所来;八年前来时,是“谷深溪柳淡如僧”,现在是“树不知名翠作堆”,溪柳依旧,但眼睛却辨不清柳之风姿。“八年了,别提它了!”

往回走的路上,松龄渐渐清醒过来,想起了《搜神记》卷一里丁令威的故事:汉时辽东人丁令威在灵虚山学道成仙,后化鹤归来,作人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松龄反其意而用之,说,八年的时间,滚滚红尘已将我蒙垢得面目大改,而山寺中却风景如故;山寺中年年都有春天,而人却在走向深秋,不由得扼腕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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