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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博市博物馆存有清同治五年(1866)博山雁门寨石碑一块,记载了咸丰、同治年间,当地乡兵为抵御捻军而避居山寨的情况,其中记载:“迄乎来岁,同治元年。刘贼德配,本系淄川。招聚人马,占据福山。钩来南贼,马步万千。九月九日,来自东南,沿村劫掠,到处烽烟。”
文中所说的“刘贼德配”系何人?与刘德培之间有什么关系?
刘德培起义在清末淄博地区影响甚远,地方史书对此事多有记载。咸丰十年(1860)秋,淄川知县多仁横征暴敛,浮收漕粮,群众愤起闹漕。刘德培为群众拟写抗漕呈文,并谋划聚众去县衙抗争。因事情泄露被捕判死刑。押解途中,刘德培趁乱逃脱,开始进行反清宣传,组织民众武装,伺机起义。咸丰十一年,官府令举办团练,抵御捻军,他趁机成立“信和团”,并自认团长。同年十月,刘德培率众涌入县城,打死差粮官,逼迫多仁取消浮收漕粮规定,声望大增。同治元年(1862)秋,刘德培公开举起反清大旗,建立政权,以示和清廷势不两立。此后,他率队多次与清军展开战争;起义军斗志旺盛,作战顽强,清军几易主帅而不能陷。次年,僧格林沁率大军前来镇压,义军粮弹殆尽,终至失败,刘德培被捕身亡。
民国版《续修博山县志》记载:“同治元年,淄川刘德培以抗漕事,聚众据淄城与朝廷抗。……九月,刘德培邀南捻数万众来,自池上庄入,遇青州知府高镇,兵战于石门。”
雁门寨碑文和《续修博山县志》中的史料所述时间一致,均为同治元年;主人公均为淄川人氏。而且均是在九月份与捻军联合,从池上庄攻入。两段史料后面还各记载了僧格林沁带兵弹压之事,所述内容亦高度吻合。据此可以断定,石碑中所说刘德配,即志书所记载刘德培。至于何以将“培”写成“配”,或同音之误,或以讹传讹,不一而论。
刘德培聚众抗漕时,被官府追捕,曾逃至淄川东坪村的监生司冠平的家中躲避,并在司家认识了太谷学派弟子张积中。据民国九年出版的《三续淄川县志》记述:“司(冠平)居淄、博交界,易于藏奸。适博境有寓居官眷,前任临清殉难张积功之弟号石琴者(张积中号石琴,作者注),以星相惑人,谓司冠平有帝王相,与逆(刘德培)深相结约,日后起事。”
太谷学派产生于嘉庆、道光年间,是我国儒家学派在民间的一个学术暗流,其创始人是周星垣,太谷为其号,别名崆峒子,后人遂以“太谷”冠其学派名。张积中为周星垣真传弟子。张积中,字石琴,又字子中,号白石山人,为太谷学派北宗领袖,江苏仪征人。同治五年(1866),张积中讲学于山东长清黄崖山,当时山东巡抚阎敬铭视张积中为“平日言论奇邪,行踪诡秘,勾结匪党,叛逆显然”,并说张是“伪托宋学、潜为不轨;招纳亡命,谋非一日”。同年十月,阎敬铭派兵围剿,张积中等不屈,举山自焚,死了两千余人,是为清末黄崖教案。
关于张积中在博山的行踪,《肥城县志·黄崖纪事略》记载较为详尽:“咸丰四年,(张积中)兄积功知临清州,阁门死粤匪之难,积中子绍陵为之嗣,遂徙家而北。……肥城生员刘耀东者,世居中黄崖,见积中而大悦,执弟子礼焉,割宅以居积中。积中遂迁中黄崖。继而博山有邀之者,又迁博山。十一年二月,捻匪至博山,积中复回黄崖故宅。”
书法家、文史专家王墨仙在《宜园笔记》中记载:“刘(德培)脱归,急走其友人蒲人芷、司冠平家中匿居。恰是时,张积中字石琴者到淄,自称善相人术,称刘及司均有帝王相,刘(德培)于是起异谋,以反清复汉为名……”。
刘德培聚众起义,客观上说,是大形势所迫;主观上,应该与张积中认为他“有帝王相”有一定关系。《肥城县志》及《宜园笔记》的记载,为刘德培起义始末提供了更为详实的资料。
志书记载刘德培时,往往以“贼”“逆”称呼,《续修博山县志》更是将其起义事直接归类于《匪患》条目下。倒是民国谭景文在《博山乡土志》中评价说:“谈起德培的革命,很叫人动‘胜者王侯败者贼’的感想,且论人当原其心,成败待算了什么?”
刘德培称帝时,有一楹联:
仗一旅直捣幽燕,扫清灭洋,再现尧天日月;
藉片土暂安齐鲁,除残伐暴,重整汉室江山。
其心可谓大矣!
几十年后,一个与刘德培名字极其相近的人走进了博山,他叫刘德沛。《续修博山县志·人物志·名宦》中记载:“刘德沛,字勉吾,湖南武陵县人。在任爱民如子,除暴安良,盗贼屏息。期年风化肃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寥寥数语,再无赘述。
读者或可从《清实录光绪朝实录》里的只言片语找到一些答案。《清实录光绪朝实录》卷二百六十三:博山县知县刘德沛,举止轻率,不谙政体。均著以县丞归部选用。卷五百五十七:复降选县丞同知衔前山东博山县知县刘德沛,原官升衔,以知县仍发原省补用。卷五百八十五:予前山东博山县知县刘德沛以道员留原省补用。
曹先辉在《常德近代教育的学堂》中记载了刘德沛一件事情:
光绪二十九年(1903),常德知府朱其懿借用城区大善寺(建设路原桃林宾馆)的一部分僧舍,创办了“常德府官立中学堂(初名四县中学堂)”。……其后不久,武陵县士绅刘德沛在提署后街(方家巷后面市四中)创办私立三益中学堂。该学堂“颇著成效,兹又附设师范简易科一班,并添设一宗祠(刘氏)小学堂。”
此时,清政府已是风雨飘摇,日薄西山;刘德沛也已不再是博山知县,是否留原省“补用”不得而知,而那时候的身份则不过是武陵县的士绅罢了。
历史,有时就是这么让人难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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