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冬
女娲补天留朔方，
冬日临空透寒凉。
天兵十万举风刀，
霜箭满弓发茫苍。
地有正气岚化雪，
天魔暴戾水凝钢。
银甲遍野可御寒，
沟满壕平呈瑞祥。
秋去冬来春不远，
暖风吹时百花香。

给婆婆洗脚

鹿奉翠从出租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把她那个很大的包袱取出来背在肩上，就朝眼前的公寓楼走去。的哥忙赶过来说：”大娘，我帮你送上去吧，怪沉的……”奉翠忙说：”不用不用，你快去忙吧，去吧去吧……”

鹿奉翠看着的哥调转车头开走了，就很开心地笑了：”世道真的变了，人都开始学好了。”

最近市里要搞二期棚户区改造，奉翠她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在拆迁范围之内。几天前儿子就跟她说，再天我请天假，把这边的东西都搬到我那边去。咱全家住一块，俺也省下两边跑了。可当鹿奉翠跟老汉商量时，老汉老大不乐意，说，和儿媳妇住一块，别扭。奉翠还说他：别扭啥？都是自己的孩们，你把儿媳妇看作亲闺女，就不别扭了……这不，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最近这几天，奉翠抽点空，就把一些零里八粹的东西先倒登过来。这不，今天她就先将老婆婆用不着的被卧先拿过来。

呼呼哧哧地爬上三楼，来到儿子门口，正要开门进去，里边传出儿子和媳妇的对话，声音很大。

”这事你该先给我说一声呵，我啥事都不知道，你就叫她们住进来，你把我当什么了？”这是儿媳妇的声音。

”这房子本来就是爸妈自己买的，叫咱先住着，咋了，他们来住几天就不行？三室两厅的房子，你住一间，还有两间，宁肯闲着也不让爸妈住，这是当儿女该作的事吗？”看来儿子真生气了。

”那好，咱从这搬出去，租房住，叫他们住这里。”

”为啥？你就这样容不下我妈呀，她那一点对不住你？”儿子有点气急败坏，说话声音很高。

屋里半天没动静，后来又听媳妇说：”我也是心疼妈。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出去干活，在家里伺候奶，干家务，多累呀。现在我怀孕了，懒得很，馋得很，住一起叫妈怎么看我。我可不想让妈伺候我，叫别人指我脊梁骨……”

鹿奉翠悄悄地转身下楼去，她感到委屈：儿媳妇进这个家门一年多了，平时表面上看着娘两个亲亲热热豁豁达达的，原来心里还这么生分呵……她想哭，就有一滴眼泪掉下来，一个踉跄差点趺倒。

鹿奉翠回到她的老屋。八十多岁的婆婆就奇怪：”咋又扛回来了呢？不是搬家吗？是不是那个小痴狗又变掛了？不叫咱去住了？去，你把我送他那去，我看他敢把我撵出来！反了他了，从拃把长的小屎蚂蚱，一把屎一把尿地拉吧大了，我看他敢不要我这个奶奶了……”

鹿奉翠气笑了。老婆婆年纪大了，近来时常犯迷糊，说的话办的事，转脸就忘。今天咋了，这么清醒，还记着她扛着包袱去儿子家了。

”妈呀，你老就省省吧。是我自己突然想到，人家小两口总有些私密话要说，总有些私密事要做。儿大是客，咱得给他们留点方便。咱这一大家子都住过去，真的有些别扭。他爸说得对，咱不去他那了，就在小区租房住。不就是一头半年吗。”

鹿奉翠倒了热水给婆婆洗脚。婆婆就爱让奉翠给她洗脚。每次给她洗脚她都会很开心。高兴得象个孩子。原来她不让别人给她洗脚，不让别人碰她的脚。可近几年，一辈子爱干净的她发现，坐下来，怎么也够不着她的脚了。就只好让奉翠给她洗了。一边洗脚一边说着体己话，老婆婆快活得象个孩子。

鹿奉翠轻轻揉搓着婆婆那双脚。婆婆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奉翠的头发，喃喃地说：”俺翠也老了，瞧瞧这头发，白了这么多了！哎，这才几天呐。才结婚那阵，就象在眼面前似的。那个时候，俺翠多俊呐，邻居都夸象仙女似的一一俺那臭小子，偏叫你小妖精。哎，这浑小子，也老了，奔六十的人了。”老婆婆说着眼里转着泪花。

奉翠被婆婆说得心里发酸。可她还得哄婆婆乐。”妈呀，谁能不老呀，光不老还不成老妖精了？”于是婆婆就张开没牙的嘴大笑起来。

”翠呵，你说说，你咋那么孝顺呢，咱娘俩咋就这么对心思呢？这辈子呵，我这心里头，就觉得你比我那臭小子都称心。“

”妈哎，那你说，你咋就那么疼我呢。怀你孙子时，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啥都省下给我。孩子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发烧，你抱着他跑了十几里路，送到医院。却让我待在家里，我能忘吗？”

”哎，那会，你不是正发烧吗？那小子命大，大夫说，再晚半个小时，他小命就不保了，那叫个什么炎来？”

”急性肺炎。妈呀，你说说，那时候，你都是六十岁的人了，你一路那个跑呀，不累？不喘？你是为啥呀……这些事我都记在心里，我常想，就是我的亲娘在，又能怎样……”

一对老女人，婆媳两个，在一起说着，笑着，激动着。她们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房门外，有两个人正在听她们说话。

奉翠给婆婆把脚擦干，帮她穿好袜子。婆婆就很高兴：”舒服。过两天还洗。”奉翠说：”只要你想洗，我天天给你洗。”

门开了，儿子，儿媳走进来。

媳妇站到奉翠面前，惭愧地说：”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搬过去一起住吧。我来给奶奶洗脚。你老了，我也给你洗脚。到那时，你也会抚摸着我的头发，想到我年轻时的事吗？”

一句话没说完，她自己先哭了，婆婆哭了，老奶奶也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