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季节过去，最先成熟的是杏子了。看着红里透黄、黄里透红的，甚至还有些青涩的杏子，我的思绪就回到了从前。

我家院子后面是一座小山，小山上有七八棵杏树。山腰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渠把小山分成了两部分，水渠上面是人家的，水渠下面是我家的。我家的杏树有四棵，两棵山杏，两棵珍杏。山杏个儿小，味道酸涩，却成熟的早；珍杏个儿大，酸甜可口，却成熟的晚。无论哪一种杏子，我都喜欢吃。要知道，这可是小时候唯一可以吃到的水果啊。

不光我喜欢吃，弟弟妹妹喜欢吃，全村的孩子都喜欢吃。村子里有七八百口人，大大小小的孩子占多数，整个村子的杏树却不过十多棵，那杏子怎么够孩子们打馋虫呢。就如我家的杏树一样，多是长在贫瘠的地方，缺肥缺水，靠天收获的杏子总是不多的。孩子们渴望吃到杏子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鲁中山区的春天，十年九旱。我们这里就是这种情况。一般的，杏子还在成长时期，就会有变黄了的花生米大小的杏子断断续续落下来。这样的杏子绝对不会浪费一个。孩子们天天串龙灯似的在树底下转来转去，随时捡起落到地上的一个个小杏子。每每捡到一个，来不及擦拭上面的尘土，就会迫不及待地丢进嘴里咀嚼，酸酸的，涩涩的，满口生津，舒服的挤眉弄眼。为了多捡几个，有的孩子比我起的还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会跑到我家屋后仔仔细细地转上几圈，一次拾到十几个就有一天的点心了，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我则懊恼得很，只恨自己睡过了头，那么多可爱的杏子都被别人“抢”去了。

当杏子青里透黄、黄里透青的时候，孩子们的欲望会强烈起来。他们不满足于仅仅捡拾落在地上的杏子了，他们会向着树梢抛石块，一下子打准了，好几个杏子落地。这是些健康的水灵灵的杏子，它们“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时不是被跌上几个小口子，就是被跌成几半。孩子们谁也不嫌脏，捡起来就丢进嘴里，迫不及待地嚼起来，那满口汁水，酸酸的，甜甜的，感觉美极了。

就这样，还不到七八成熟，留在树上的杏子已经不多了。母亲会拿一根长杆子，这里瞅瞅，那里打打，把杏子一一地捡到瓢里，最后收获也不过几斤杏子罢了。杏子被跌的千疮百孔的，实在不好看。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食欲，我们姐弟几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们消灭的干干净净。

慢慢地，两棵山杏枯死了，剩下的两棵珍杏就显得更加珍贵了。这时，我也出嫁了。

有一年的这个季节，我回娘家。树上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青黄杏子。母亲见我归来，立马拿一个瓢子说：“我给你摘几个杏子去。”我看看那几个杏子，站在树下根本够不着，就说：“杏子不熟，还够不到，不吃了。”母亲说：“我爬树摘。”母亲已经四十多岁了，她怎么能爬树呢？我连忙阻止，母亲却根本不听，双手拉着树杈，双脚努力往上登，几下子就上到树上了……我站在树下看得心惊胆战，直呼“小心，够不着的千万别摘了。”一会儿功夫，母亲把瓢子递下来，瓢子里竟有十多个杏子了。母亲小心翼翼地下来，脸上显出满足的样子。我忽然惊觉：母亲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爬树？我们小时候吃的杏子可都是用杆子打下来的呀？

一晃若干年过去，小山上的这几棵树早就没了。不过，土地承包到户后，爸爸妈妈可以随意地种树了。杏树、桃树、梨树、李子树、栗子树，想吃什么种什么，家里再也不缺水果吃了。尤其杏树，长势特别好，杏子结的多，一串一串的，特别可爱。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果树的品种多的数不胜数，孩子们再也不去眼馋那几个杏子了。倒是遇到丰年，成熟的杏子落到地上，形成金黄一片的景观了。

 
 2016-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