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的羊汤情结
每当我从羊汤馆前走过，那股浓浓的羊肉香味就会钻入鼻孔，忍不住放慢脚步朝着吃羊汤的人们望几眼，看到人群里再也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种失落和痛苦会就立时涌上心头。
父亲生前最爱吃羊汤，可能是遗传的缘故，我也喜欢这美味。记得小时候没有羊汤馆，到了农闲的时候，父亲就和亲戚朋友们几户或者是十几户合着买一只山羊，叫攒份子，在门口支上一口大锅，把羊杀掉洗好，一起放到大锅里煮，煮熟了有掌勺的按照攒份子的人数平均分配，大家伙儿端锅的拿盆的，把自己那份羊汤端回去，大人孩子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上一顿羊汤，感觉是比较幸福的事。虽然那时候羊特别便宜，但人们的收入也很低，吃一次羊汤总感觉比过年还要期待，还要遥远。
自从八四年我开始赶集修表以后，自己能挣钱了，吃羊汤的次数就多了。特别是源泉集，我的摊子与卖羊汤的紧挨着，经不住羊汤香味的诱惑，几乎每个集上的中午都会吃上一碗羊汤。说是羊汤，实际上就是一碗羊骨头和一点羊血再加上点香菜末。有时候也会买上几碗，回家放上点嫩豆腐，在火上热起来，与父亲一起喝点酒说说家长里短，里面有点羊肠碎肉的，都是你推我让的，最后剩在锅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羊汤的价格越来越高，从每碗一元、两元、三元，到了零九年时已经涨到了每碗十元，感觉自己的收入远远跟不上它长价的速度，自己吃的次数就相对少了。
羊汤贵了，虽然我不舍的经常吃，但我会经常买给父亲吃。父亲生前是干黑白铁维修的，源泉集他的摊子在大桥底下，和我的摊子相隔不过三十多米。到了冬天人们的铝锅铝壶坏的多，父亲的生意也就到了旺季，可在大桥下面不见太阳，下了雪桥下更是冰雪一片，十分寒冷。父亲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有时候一干就是六七个小时。到了中午，两人的生意都不太忙的时候，我会喊上父亲一起去吃羊汤。有时十二点钟，看到父亲的活儿还没有干完时，我（或是妻子）就会从身边的韩家羊汤馆买一碗羊汤和几个热馒头给父亲送去，让他吃点暖暖身子。韩家羊汤馆也卖水饺，有时候就给他买半斤水饺，盛在一个大海碗里，韩家嫂子给他浇上羊汤，放上香菜和胡椒粉，又辣又热乎，父亲说吃着比混沌还好吃。有一次，我买了水饺浇上羊汤给父亲端去，父亲正忙着，让我放到一边，说等他忙完了再吃。过了有半个小时我去取碗筷，看到一个老头正在吃父亲的羊汤水饺，我心里很不高兴，心想我这是给您买的中午饭，怎么您却把水饺给别人吃。回到家，我就问父亲：“爸，我给您买的中午饭您怎么给别人吃呢？”父亲笑着说：“田老汉年龄比我还大，在那儿也挺冷的，你说我能在那儿只顾自己吃吗？我就都给他了。给别人点东西，人家不会忘了你的。”我没有再说什么，心想我还没捞着吃呢！
有一次，刚给父亲买好羊汤，我就来了生意，卖羊汤的韩家嫂子就帮我把羊汤给父亲端过去了，父亲问她：“他两个(我和我妻子)吃了吗?”韩家嫂子说：“他两个才舍不得吃呢！只是集集的给您买。”回家后父亲对我说：“以前我以为你们两个也在集上吃中饭呢，原来只给我一个人买。如果你们不吃，以后也别给我买羊汤了。”我说：“爸，我们三个要是都在集上吃羊汤，一顿最少也得三十多块钱。您在那儿挺冷的，吃了暖和暖和，再说我们还年轻，以后吃羊汤的机会多着呢。”从这次以后，每当活儿少的时候，父亲就会早早的收拾摊子，怕我花钱再给他买羊汤。但是活儿多的时候还是躲不过去的。
一晃父亲已经去世八年了，八年来我很少吃羊汤，就是偶尔吃点，心里也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因为没有了父亲的陪伴，再好的东西也失去了味道。
2017-11-17  焦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