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泡煎饼——回忆初中时代的生活
    前几天，我和妻子把今年收获的玉米脱粒了，黄橙橙的玉米粒晒了半边水泥路。看着新鲜的玉米粒，我仿佛嗅到了玉米稀饭的清香。妻子早就看出我的心思，等到玉米晒干了，精选了一些去加工成了玉米面粉。晚上，饭桌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玉米稀饭。那种新鲜玉米面熬制出来的清香，弥漫着整个房间，令我心情激奋。我对妻子说：“有煎饼吗？给我拿一个泡上。”妻子嘟囔着：“就改不了这个习惯。”说着起身给我拿了一个煎饼。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煎饼，撕碎后放到滚烫的稀饭里，让它渗泡一会儿，煎饼被泡软和后沾满稀饭，就像木耳一样柔嫩爽滑，用筷子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立时，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让我回想起了我的初中生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让我爱上了玉米稀饭泡煎饼。
      在上世纪的七九年，已经停办多年的淄博二中初中班又重新开始招生，我有幸成为新生中的一员。当时的淄博二中，无论是教师力量还是教学水平，在博山地区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能进那儿上学，是每个家长和学子的愿望。我的家离学校有六七里路，由于年龄小交通不便，只好在学校里住宿。那时候农村的生活都很苦，不像现在的学生，拿着充足的生活费可以随便买着吃。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都是从家里背着煎饼步行上学。
      母亲事先在家里摊好煎饼，我定期回家拿饭。按照自己的饭量，一顿三个，一天九个，数好，一次就够一个星期吃的，几十个煎饼装满一个大包袱。每个星期天下午或是星期一早上，公路上、学校外，随时都会看到背着煎饼上学的同学。
     校园的最后面一排房子是学校的伙房。一拉溜几间的玻璃窗灰瓦房，门前是一道又窄又长的走廊，再前面是宽阔的篮球场。伙房朝南分别有教职员工打饭窗口和学生打饭窗口。每到吃饭时候，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队。五分钱一个茄子汤或是冬瓜汤，上面飘着一个个大大的油花花，炸鱼、豆腐块、各种炒菜，还有那雪白的馒头和蒸包，令人眼馋。学生窗口那里，只有一些工人或干部子弟买了饭票菜票到那儿买饭，我们大多数农村学生买不起。我们能做到的，只有从家里背上几斤或几十斤玉米，到学校总务处兑换成粗粮饭票，一两粗粮饭票可以买一碗玉米稀饭，二两可以买到一个玉米窝头。早晚各一碗稀饭，成了大多数住宿生的必需品。
      打稀饭，一般都是以班为单位，有每天的值日生负责，中午预定晚上的，晚上预定明天早上的。谁喝稀饭，就把一两粗粮饭票交给值日同学，由他们收集起来以后，带着盛稀饭的水桶一并交到伙房，到吃饭的点儿去把稀饭抬回来，一勺一勺的分给大家。有时候稀饭多了，每人还可以多分点，有时候少了，后面的同学就喝不到了。
     拿到学校的煎饼，夏天怕坏了，冬天怕凉了，只好拿到伙房让师傅们给热一下。我们叫“馏饭”。近千名学生都拿去馏饭，有煎饼有馒头，有地瓜也有米饭，装满了一个又一个蒸笼。有时候师傅们把蒸笼抬出来早了，晾在伙房前的走廊上，等拿回教室时早就凉透了。尤其是冬天，凉透了的煎饼没法吃，只好撕碎了泡到热乎的稀饭里，就着辣疙瘩咸菜，连吃带喝倒也痛快。慢慢地竟养成了用稀饭泡煎饼的习惯。
       说起二中的稀饭，还真是好喝。它用的面粉精细，熬制的浓度适中，味道香甜可口。我从小也是喝玉米稀饭长大的，可是家里的稀饭和它比起来，味道相差甚远。有一次在家里喝母亲做的玉米稀饭，面粉又粗又有个糊味，就问母亲：“妈，咱家的稀饭怎么不如学校的稀饭精细呢？他们做的怎么不糊锅呢？”母亲说：“学校做稀饭用的玉米面是使用电磨加工的，当然很精细。我们家的是推碾碾的面粉，到不了那么精细。”父亲又接着说：“你们学校的稀饭不是烧火做的，是使用蒸汽做的，所以没有糊味。”听了父亲的话，我将信将疑。
       有一次学校里大扫除，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伙房帮助师傅们打扫卫生。我特意去看了看用来做稀饭的大锅，用水泥砌成的锅台有一人多高，有一根从锅炉上接过来的水管子插在里面，正“咕噜咕噜”地冒热气，我才相信了父亲说的是真的。
       现在农村没有人推碾碾玉米面粉了，喝的稀饭也都是用磨面机加工而成的精细面粉做的。可不知怎的，我就喝着没有当年在二中上学时的稀饭好喝。可能是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一碗热乎的稀饭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或是对那个年代的学生生活还有着太多的留恋。

作者焦念君，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博山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