笤帚畅想曲

鹿奉俊

小时候常听母亲说：“大门栓儿，二门鼻儿，笤帚疙瘩来开门儿。”现在的小孩是听不到这些话了，大概也不知道门栓、门鼻、笤帚疙瘩是什么东西。

过去生活中的门栓、门鼻虽然担负着看家护院的重任，由于岁月久远的被固化在恪尽职守的岗位上，功能单一，所以在人们的记忆中，很少能找到充满趣味的鲜活故事。而笤帚疙瘩则不同，几乎天天拿在手中，日日与人相伴，听命于主人的使唤，完成着主人赋予的使命，仅从它与主人互动的角度而言，其作用还是不可小觑的。

笤帚疙瘩天生的职能简单且质朴，是主人用来清洁床头炕铺的工具，它每天与灰尘为伴，日复一日扫去岁月的尘埃。过去，一个家庭整洁与否，最打眼的就是占据房间最大面积的炕或床了，那是为女主人争脸面的代表作，显示着女主人的性情和生活态度。

到了晚上，笤帚疙瘩理所当然的成为女主人的得力助手，让一家人全身松弛地躺在干净整洁的床（炕）上，钻进温暖柔软的被窝安静入睡。笤帚疙瘩，就像家用的锅碗瓢盆一样不可或缺。

论身材，笤帚疙瘩在清扫卫生用具家族中绝对是一个小字辈，家族中个头最大的当属清扫街面的大竹扫帚。秋风过后，落叶满地，伴随着扫帚富有节奏的“哗哗”清扫声，人们便开始期盼飘雪的日子了。个头儿紧随其后的是清扫屋打场子地面的条帚，一年四季，边边角角，尽职履责。笤帚疙瘩则应该算是小笤帚，形体虽娇小，待遇却略高，上得了炕，上得了床。相比之下其地位身份要比扫帚、条帚体面得多。

说起笤帚疙瘩的形状倒是颇有趣味。作为农耕时代的产物，家乡的笤帚大多取材于高粱穗子，这种材料绑出来的笤帚分量、手感、除尘效果都堪称上乘，与那扫地的扫帚相比，在设计上无疑可以更多一些用心和发挥。从用料来看，它比扫地笤帚更讲究、更精细。好的笤帚疙瘩，其扇面形状的笤帚头整齐且干净。笤帚把有直的也有弯的，多具极好的手握感，会让主人在使用中平添一份情感和珍惜，为清扫床铺倍增了许多诗情的韵味。

笤帚疙瘩之所以能钩沉起人们的情感记忆，还源于其问世之后就天然的具有管教孩子的“利器”之用。在现代教育尚未普及的年代，笤帚疙瘩委实成了慈母教诲顽子惯用的“家法”。常言道“棍棒底下出孝子”，假若真用棍棒以示大动干戈的“家法伺候”，对于多数普通的百姓来说过于残忍，下不了手，而笤帚疙瘩却是棍棒最好的替代品。

笤帚疙瘩，软硬适中，大小适度，用力适当，落在皮肉上的痛感，足以让顽劣的孩子们能多长点记性。当扯破嗓子也管不住淘气的孩子之时，只要拿起笤帚疙瘩在硬物上象征性地摔打两下，那恐吓之势也足可让顽子们笔立着身子，大气不敢出地愣神儿。有了笤帚疙瘩，任凭孩子怎样躲避，也能大大延长母亲施展“武功”的半径，同时也免除了母亲在徒手惩治孩子过程中的手掌之痛。“棍棒式”的惩罚教育固然有很多弊端，但是经历过笤帚疙瘩训斥的孩子长大之后，依然会觉得那是一段颇具生活气息的童年岁月，久久怀恋而不再重现的童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