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老年,都会怀旧。容易想起一生中遇到的贵人恩人,还有那些对自己有意义、很重要的地方。这不,当年的母校,淄博市第十二中学,就老在脑海里晃悠。一九七二年底,初中毕业后,我参加了高中升学考试。要继续在十二中母校就读高中。将结交一批新的同学。那年,据说是中央一位大人物复出,教育阵线要走向正规,高中入学需通过考试,录取比例为三分之二,也有说二分之一的,考试难度较大。我们是母校的报考生,其余的有乡镇中学的、有企业子弟中学的,也有博山其他中学的初中毕业生,来自各个学校,录取门槛高,有较强的竞争性。记得升学考试有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四五门课目,数学有一定难度,语文好像是记人记事的作文,还有一篇语文知识默写毛泽东诗词,七律答友人: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这篇诗词有些文学性,再就是给出了词牌名,很容易与其他七律诗混淆,写成了别的诗,这诗可能占到7至10分。经过努力,我考入了高中。后来得知,来自我小学戴帽初中的一个同学,考了总分前三名,大家都很羡慕他,我听说后,心里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滋味撞击心田。那个同学是在戴帽中学读的初中,那样的初中,开办不久,师资不怎么样,而我在正规中学就读,反而没人家考的分数多,很不自在,从心里觉得学习上应该赶上或者超过他。我不知自己考了多少分,反正那时才经过了毕业考试等一系列的复习,应该说分数也不算低吧。但考分不公开,始终不知考了多少分。
2000年建的“崇德楼”,是我们班毕业之后25年建的
高中学习生活是在一个明媚的春天开学的,这时我们都成了大孩子了,也知道学习了,人人都自觉上进。可以说高中第一年,如下山的猛虎,扑向了目标。我们都聚着一股劲,学习劲头足,学习兴趣浓厚,求知欲望强烈,都下了真功夫。记得上物理课,蔡老师给我们讲力学,初速度、末速度、加速度,平均速度,他不断地在黑板上画着小人,简笔画,诠释着力学原理,帮助同学们领会,讲的趣味盎然,吊起了大家的求知胃口,同学们都饶有兴趣地听讲,教室里静极了。可惜这个蔡老师后来调走了。就这样比较痴迷的学了一学年,1974年起,形势突变,开始批判教育复辟,批判师道尊严,批判知识私有,学习黄帅的一封信。我们高中生也不得不服从政治,参加批林批孔,与旧教育制度决裂。从此,满腔的学习热情就化作了一捧冰水。本来,就觉得有点前途渺茫,将来毕业还不知干点啥,直接考大学中专又不行,得从工农兵中推荐选拔上大学,招工就业任务又停止,上级号召青年学生上山下乡。形势就是这样,将来的前途又这么模糊,也怨不得同学们的学习温度冷了下来。
从高中二年级就开始有点熬日头的味道。数学题,每个章节后的作业题,都有十几道,老师怕学生做不完,只布置一三五或二四六题,或一三、二四,即使这样,好多同学也完不成作业。现在不提倡刷题,但那时候一种学习方式就是通过做作业,来加深理解巩固知识点,是一种基本的方法。试想作业做的这么一点点,怎么能记住知识啊?因后来学工学农,物理无线电部分基本没学,化学无机部分也没学下去。有一次,在完成化学课作业时,我参考了高二级老乡学兄原来的作业本,完成了老师布置的这次作业,而全班同学没有几个做完这次作业的,三道作业题,有的只做了一题或者两题,有的只做对了一道题,其余全错了或者没做完。为此化学课杨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我,说同样是在一个教室里听课,人家陈xx为什么能完成作业,并且把题都做对了?我在下边听着老师的表扬,虽然高兴,但也汗颜。我总觉得,包括我自己,好多人的心思已不在课堂上了。有一次上语文课,学习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有一个修辞法的倒装句,把“所以”的内容置前,把“因为”置后,语文王老师提问“所以”在哪里?为什么有这样的表述。看到好长时间没有举手的,我举手回答了上来,王老师说回答正确,并给了我表扬。其实,这不是我格外聪明,对课文理解的好。而是我做了一回有心人,是我曾经听我高二级的一个老乡学兄说,一次语文课他们班学习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对这个句式,老师也进行了提问,全班同学只有一个朱姓男同学回答上来了,据说这个回答上来的同学在他们班里,很聪明,学习一直很好,被称为才子。而我,只是拾他牙慧而已。我暗自羞愧。做学问,只是做个有心人还不够,一定得像这个“才子”一样去融会贯通才行。这堂课也看出那时同学们已不求甚解了,已散了心或者分了心,已没有钻研精神了。
我们高中学制本来是学习两年时间,但上级规定从这一届始,改为夏天毕业,于是我们又在学校多学了半年。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学工学农学医学林业给苹果树剪枝,叫实践教育。不能说已是篮球场上的垃圾时间,可也有点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味道。回忆起来,进行实践教育也不错,但不能为了实践而不要课堂书本教育。一些同学情窦初开,朦胧的爱情,已经悄然冒芽了,像晋朝的梁山泊与祝英台的故事一样。我们班级也有同学,在校谈恋爱,并终成眷属。离别的日子还是来了,我们进行了全班合影,有要好同学分别照了像,到黑山煤矿的大俱乐部六个高中毕业班,联合举办了毕业典礼,领导讲话那是肯定要讲的,寄希望于我们毕业生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响应中央号召下乡到农村去建设新农村,忘了有没有学生代表发言,是哪个班的毕业生。我动情于分别,还事先写了一些感念离别的小纸条子,散发在连椅座位之间,不知有没有同学拾起来看的。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开母校后,经过半年的建筑临时工,我到一家煤矿企业干了采煤工,开始了人生甜酸苦辣的尝试熔炼。1977年恢复高考,我怀着希望报名参加。由于当年学的不牢固,学习有点偏科,喜欢文史,喜欢形象思维,不喜欢逻辑思维,突击复习时间短,而没有进入录取线。原因就是数学成绩差,仅得了16分,如果数学成绩能够达到50多分,总分就能进入300分的录取线以内,实在遗憾,与心中的深造失之交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觉得对不起母校,没为母校争光,枉费了母校四年半的培养。如果在学校时,再刻苦一点,再静心一些,再投入一些,就不会有后来的尴尬遗憾。想想也是,无论在初中时还是高中,学习就那么浅尝辄止,没有恒心,仅仅完成作业甚至作业都完不成,不是虚度了年华,虚度了青春,又是什么?我又想到,如果我上学不是来到这所学校,而是到了另一所学校学习,接触的是另一些老师和男女同学,在一片与母校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我的学业、我的情感,我的前途,我的感受,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可能要比在这所学校好,使我感到满足,也可能比在这所学校学习的结局差。但是,时间和空间只是有去而无回返的单程车,世界上也没有假设和如果。我的高中毕业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混的不错,大多数都在企业从一而终退休,很少数户籍农村的,也生活的不错,但同学们几乎没有在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过的,最初,大家都向往到企业工作,及至觉的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岗位吃香了,再想往铁饭碗和比较有前途的机关和事业单位调动已经进不去了。倒是高中一级的校友,比我们高二级和三级的同学有出息,混的好。高一级一班一个岳姓校友毕业后在政府机关工作,最后任职副市级(副厅级)官员,一级三班的一个翟姓校友在一家大企业任职到高管层,很有出息;一级二班的一个我的老乡校友很早就在区县的委办局里任正职。当然有出息的还有很多很多。我还从地方公众号平台登载的一些文章中,看到母校很早以前的一些校友,在文革时期,响应国家号召,从母校报名到山东惠民县等农村下乡,吃苦耐劳,经历了磨难,后来招工就业成了永远的当地居民,为自己和母校争得了荣光,其事迹遭际,让人肃然起敬。我知道,母校在几十年里,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和知识青年,为社会造就了大批有文化有素质有能力的建设者和工作人才。
我们高三级三班的同学,毕业后在早期的年月里,由于疲于干工作,忙事业,养家庭,没有时间聚会见面,但是当过了五十岁之后,开始聚会了,接触的多了,1993年搞了第一次聚会,2018年大多数同学都已退休,有时间有精力了,搞了第二次聚会。大家很是高兴,都为当初的同学情和友谊,而欢欣鼓舞。同学中,多数都混的不错,也有几个挺有钱的富人。
倒是初中同学,毕业五十年了,思念归思念,却没有人出来挑头组织同学聚会。也是,组织同学聚会,比较费心劳神,首先得有想见的动力,再就是最好有点财力,有几个富豪最好,还有就是得有时间,有闲暇功夫联络。我虽然有愿望,但这几个条件都不太具备。引用生活中的名言,距离产生美,相见不如怀念,不聚会反而比聚会好。就这样永远不相见,永远在脑海里想着,想着原来做同窗少年时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苍老的面貌,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那样反而更加美,不是吗?如此,宁愿这样吧!逝者如斯夫。我的母校——淄博十二中,大约在二十年前就被整合没了,和其他学校合并搬入了城区,原校址听说已被一家企业购买,改做厂子。淄博十二中的名字也消失了,从此走进了浩瀚的历史……2021年2月23日,农历正月十二,到我时隔四十多年没回过的母校看看,利用回老家的机会,到我原淄博十二中校址,希求寻找学生时母校的记忆,但却没有找到原来的学校大门,也没有找到原来的一丝痕迹。看到校址上是高大宽阔的厂房车间和办公楼。说没有一丝痕迹也不确切,唯有学校的防空洞口还在那里,但原来的防空洞口不是这个样子,这样子是以后修建的。还有就是东边的一小段纯石头垒砌的学校院墙还在那里屹立。一切都变了样子,这还是我原来的母校吗?我寻不到原来的痕迹,那个生活了四年半的学校,响彻朗朗读书声的环境,接触了众多老师和同学的校园,理想和心愿从这里启航的地方,怎么没有了,不见了,面貌全非,销声匿迹了?我难过得哭了,哭的很伤心。我几十年未曾回来看看母校,但我老家离母校毕竟还近一点,假如离母校路途很远的一些同学,忽然有一天,一阵心血来潮,要回来看看母校,他们大老远而来,但却看不到母校,找寻不到母校,会作何感想?会失落失望吗?同时,我也为曾经的母校,现今面貌全非,而高兴,因为这里建立了一座工厂,而且工厂生产蒸蒸而上,效益卓著。充分说明,母校的校园、校址,是一块风水宝地,既能养育学子,也能养育企业。要不,这企业为什么发展的这么好呢?同时,校址周围,也鳞次栉比,建立起了众多的企业。校址的南边,与博山南过境公路相交,并与博山著名景点如月湖湿地公园大门斜对着,这一切都说明了,原来的学校校址,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母校在消失离别前,再一次显示出了自己博大的母亲胸怀和美德:为了学子们能够集中城区上学读书,自己不留痕迹也算不得什么。为了发展经济,推进社会进步,将校园改为工厂,自己不留痕迹又有什么呢?母亲(校)就是一位”托举者”,是铺路石,更是一块石灰,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把最后的微笑留给人间…….(请参阅明代名人于谦的诗<石灰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