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腊八,冻死叫花子。家乡博山一带,一年最寒冷的时间,当属元旦至春节之间的一段日子,幼年时经历的严寒天气记不清了,成人后经历过的严寒天气我记得有三次。
那是1987年前后的一个冬天,是我所在的夏庄煤矿机关,从一立井的平房大院,搬迁到了二立井附近的新建机关大楼后的最初几年,那年冬天比较冷。加之所在办公楼层是三楼,楼的走廊没做封闭,北风呼号着直击房间的门窗。
这一天,夜里没有任何前兆的下了一场中雪,气温剧降。我们在办公室觉得很冷,写字时间稍长都拿不住笔。可能会有人说,室内不是有暖气吗?很遗憾,暖气是有,但供暖温度很低。那个时候,矿上是自行制热,当时,夏庄煤矿采暖设备使用的是沸腾炉——一种处于试验中的制热技术工艺,是在山东省煤管局立项的一个节能科技项目,下拨试验经费额度不低。简单说来,就是用井下升井的煤渣(矸)石,粉碎成细末,打入沸腾炉装置内,与充足的氧气一块沸腾燃烧。其目的就是节约煤炭。但这个科技项目在试验初期可能不够成功,亦或是矿上让沸腾炉负担的采暖和用热面积过大,线路过长,超出了它的负荷。采暖管道到机关办公楼这一段,已是枝尾末节,供热明显不足。不仅办公室采暖不热,连处在楼角的洗手间,全部管道都冻住了,后勤部门用煤油灯具加热烤化。但气温太低了,此处烤通了,彼处又冻住,经过了几天烘烤,更有赖于此后的气温回升,管道总算通了。这个低温天气,除了逼迫我们在办公室里当“团长”外,还迫使我们跑到外边去“方便”。我经历的又一次严寒之苦是在老家赶年集时受的切肤之疼。大约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冬天吧,那天周末,我在家休息,此时离春节很近了,恰逢镇上年集。我便与妻子和母亲去赶年集购买年货,事前曾听气象预报说,近日气温降至零下13度,有可能平家乡20多年的低温记录。
家人劝我戴上棉手套,我有点不在乎,认为冷一点没什么可怕,一会功夫就回来了。明明有棉布手套,却嫌麻烦,执拗只戴了一副线手套。来到集上,看到人山人海很热闹,但天气寒冷,赶集的人穿的都厚厚的,呼出的是一团团热气。在集上挤挤伧伧地转了一圈,买了好多东西,我便把买到的部分东西,先行提回家里。又接着回去拿第二趟。第一趟时,觉得手有些冷,倒能坚持,第二趟时,提着沉重的年货,觉得手长时间的暴露在严寒里,有点受不了了,快有些坚持不住了。但咬着牙,三步并作两步狼狈地奔回了家。这时,还没有感觉手的疼痛,回家之后,我把线手套撸下来,看到双手先是呈现红色,接着呈现出白色,或者说无色了。双手开始疼起来,我试着把手往炉子上烤,明知道冻僵的手不能用火烤,但却下意识地这样做,希求把手暖和过来。这时双手开始钻心剧疼起来,疼得我紧咬牙关抱着手在屋里乱转,那感觉都有不想活了的心思,真想有道地缝钻进去逃避这难忍的疼痛。再一次感受严寒,是我调往外地工作之后,阳历十一月底的一天夜里,就早早地来了一场雪,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场雪,伴着持续的大风刮个不停。我在单位机关上班,很早就顶着风、踏着雪,来到岗位,同机关人员一块打扫雪,但效果不佳,扫起的雪,很快又被风刮跑了。上班之后,我需要去车间一趟,看到通往车间的小路上,风将积雪刮过来又旋回去,旋回来,又刮过去,狂风荡涤着路面,像海洋里的波浪一样,冷气袭人,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人暴露在室外。此时,我脑子里早已经不是年少时曾有的临风吟诗,咏雪咏梅,欣赏雪景的情状了,而是在想,我们在室内工作的人员是多么幸福啊,此时,有多少室外劳动者不得不顶着狂风严寒,在劳作,有多少劳动者冒着风雪在冰冻的路上上下班行走,有多少农村家庭屋里没有火炉,又有多少环卫工人在严寒里清理道路。这风雪,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吧!我又进一步想到,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边防战士因严寒而冻死,后来又想到,70年前,我志愿军战士在朝鲜长津湖战役中,冒着极端严寒在雪地里潜伏,而被冻死成了冰雕,并成为祖国人民心中永远的痛!
想想这些,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