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爱娟女士创作完成的长篇小说《四大汉子》,共30万字。由著名画家于受万先生画封面,著名书法家王颜山先生题书名。该小说刻画描写了颜神镇相公庄宁氏家族的四个儿子从小在一起长大,老四却过继给了宁家的另一支血脉。四个儿子小时候性格就各不相同,长大后各奔东西,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可是人世间总是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时而让宁家的几个儿子聚在一起发生冲突,甚至会发生亲兄弟枪杀亲兄弟的事情;时而又会发生几个儿子之间互相帮忙,互相依靠的情况。就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整个故事体现出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人生规律。这是小说的主线条。小说还设置了一条复线,那就是宁家祖辈曾经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各路盗贼和知道这批财宝来路的人都在盯着宁家。因此宁家经常发生一些蹊跷事。当两条线索最后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财宝之谜才真相大白。从今天起,孝妇河畔开始连载康爱娟女士创作的长篇小说《四大汉子》。欢迎👏大家观看。先读为快!
说来也怪,宁天佑添了第一个儿子那天,他娘来到儿媳妇的床前,瞅着孙子说:“吾孙不是咱家的人。”说完扭头就走了。
大孙子的到来给宁家带来了恐慌,谁也说不准这大孙子能不能在宁家留住。可奶奶的话却不得不信,方圆几十里的相公庄要是谁家被偷了,谁家的牛羊丢了,奶奶用手指头掐算掐算准能找到,庄里乡亲都称她为“大神仙”。
宁天佑一家人在恐慌中度过了三四年,三四年中媳妇桂花接连又生了三个儿子,宁天佑一家人这才安稳下来。奶奶给四个孙子按照“金、木、水、火”的排列分别给起的名字,说是让她的这四个孙子把“金、木、水、火”这四个字摞结实了,命就硬着呢。于是,从大孙子起分别叫:宁余鑫、宁余森、宁余淼、宁余焱。
宁家的另一枝血脉——宁天佐家像是中了邪,媳妇万念凤的肚子也没有闲着,接连生了四胎,孩子都是生下来就夭折了。到了生第五胎,孩子好不容易活到了一周岁,突然,又死了。看风水的先生说,宁天佐家的院子下气,门口那块大石头压得家里翻不过身来,离开这个院落兴许能保住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命。
宁天佐找到宁天佑商量,想把宁余焱过继来给他当儿子。宁天佑不同意,说四个孩子都连成帮了,再说了,奶奶给孙子起的这些带“金、木、水、火”的名字要聚在一起,孩子就不能拆开了。宁天佐苦苦哀求着,说拨给他一个孩子养着,这辈子就知足了,没个孩子就活不成了,说着还下了跪,痛哭流涕地说就看好宁余焱这孩子了。宁天佑舍不得把宁余焱过继出去,主要是担心宁天佐家里养不住孩子,宁余焱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地那就后悔死了。在宁家老长辈的劝说下,宁天佑总算答应把四儿子宁余焱过继给宁天佐了,当天两家人还签了一份文书。宁余焱才三岁,还不太记事,宁天佐的媳妇万念凤每天都往西头院子里跑,每天都带好吃好玩的东西哄着宁余焱,不长时间,宁余焱就和万念凤亲近了。
万念凤开始嚷嚷着要分家,说不在那个下气又丧气的院子里住了,要搬到“丁”字街横划的最东头去住,那里地势比西头高。宁天佑和桂花也说不出啥来,为的就是让宁余焱有个好去处,换一换风水。于是,宁天佐就买下最东头的大宅院,带着宁余焱住了进去。
宁家的长辈们在给宁天佑和宁天佐分家时说,宁天佑家里的人丁兴旺,把棉花行、绸缎铺和鞋铺留下,田产有几亩够吃的就行了。因此就把一多半田产分给宁天佐了。
宁天佐搬到“丁”字街东头以后,万念凤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梳着油光的头,上身穿着带花的大夹袄,下身穿着带花边的丝绸裤子,绣花鞋一天换一双,走起路来像是戏里面的娘子抡水袖走碎步。宁余焱跟在他娘万念凤的后面乱跑,经常被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绊倒,他就拿起石头把一簇簇的花朵都砸烂了,他娘万念凤还说,砸,砸的好!
三年后,宁天佑的三个儿子宁余鑫、宁余森、宁余淼和宁天佐的宁余焱都到相公庄私塾学堂念书去了。
学堂里,老先生在教书。屋里的孩子们有宁家的四个孩子和其他人家的孩子共九个。老先生手拿着《三字经》,戴着副黑边圆眼镜,眼睛微眯着,嘴里重复道:“人之初,性本善。”的字句,几个孩子早就打闹起来了,是因为宁余焱拿着狗尾巴草往桌子前面那几个孩子的脖子里挨个骚扰,弄得那几个孩子都坐不住,一帮孩子才扭打起来的。铁匠银匠铜匠家的那几个孩子像小虎豹子似地按住宁余焱的头就往书桌上撞击,宁余焱疼得嗷嗷直叫。宁余鑫和宁余森见弟弟被别人打得脸都变了形,冲上前去也撕打起来,被那几个胖孩子也打了一顿。
放学后,宁家的四个孩子沿着“丁”字街的竖划大道上往家跑,后面那几个孩子还在追赶着。那个又高又胖的孩子是住在“丁”字勾上的仇家人家的孩子,他的妹妹正站在门口,朝着他喊:“哥,你往哪里跑呀?咱家在这边呢。”
老大宁余鑫回到家就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发呆,他爹叫他和弟弟们一块吃饭,他啥也没有听见,脑子里浮现出被挨打的场面,就冲着他爹说:
“爹,俺想学些武功。”
他爹说:“先吃饭吧,小孩子学啥武功。”
“爹,俺就是要学武功。”
“你想学 也得等你长大了再学呀。”
老二宁余森也插嘴说:“爹,俺也要学武功,‘丁’勾上住的那家人的仇胖墩打俺真疼啊,俺不能再叫他们欺负了。”
“爹,就是啊,咱们不能再让别人欺负了。”宁余鑫又说。
“咱不欺负别人,谁来欺负咱?你们几个就好好念书,往后谁念书念的好,就奖赏他肉火烧,还奖赏银元。”宁天佑说。
三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不吭声,只有宁余鑫说:“爹,念书我不犯愁,我就想学点武功。”
宁余焱放学还没有跑到家门口,万念凤早已站在门口张望着,见宁余焱跑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把宁余焱揽进怀里,说:
“谁打的?你那几个哥哥替你上前了吗?”
“是仇胖墩打得俺,俺的头都被按到桌子上了,也没有见哥哥救俺。”
“好啊!当哥哥的没个哥哥样,往后不理他们了。余焱,乖,先吃饭吧。”
没过几日,在放学路上,仇胖墩那几个孩子又把宁家的四个孩子打了一顿,这回把宁余鑫的头上打了个大包,直到有几个大人碰见了,才把这帮孩子驱散了。宁余鑫捂着头,宁余森和宁余淼问哥哥疼不疼,宁余焱却说:
“这回该打你们了,上回不救我,活该!”
“余焱,你说些啥话,哥哥被打了,你还说活该。”宁余森对宁余焱发火了。
“活该,就是活该,谁叫你们不救我呢?”宁余焱说着就跑回家去了。
万念凤见宁余焱气喘吁吁跑回了家,急忙问:“这是怎么了?又挨打了?”
“娘,俺没挨打,他们打余鑫了,俺就跑回来了。”
“嗯,跑回来就好。”万念凤把宁余焱领进了屋里。
几天后,宁余鑫带着三个弟弟到菜园里去捉蚂蚱,最小的弟弟宁余焱看到仇胖墩家的菜园地里有南瓜,他悄悄来到南瓜地里,用挖野菜的小铲刀把一个圆形大南瓜割下碗口大一个盖子,他蹲在南瓜上拉了一泡屎,然后把割下的盖子再盖上就跑了。等到仇家来收南瓜发现了那个藏着屎的南瓜,仇胖墩想到就是宁家那几个孩子干的。仇胖墩把盛着屎的那个南瓜用粪筐提进了学堂,没等先生上完课,他就把那个南瓜摔在了宁余焱的课桌上,盖子摔在了地上,一股屎臭味充满了学堂。仇胖墩指着南瓜让宁余焱吃了,宁余焱撒腿就跑,仇胖墩招呼其他几个孩子追出去打宁余焱,宁余鑫宁余森也跟着跑出去了,一帮孩子拧打成了个蛋。阴历五月中旬了,眼看要割麦子了。宁天佑雇来割麦子的长工们都到齐了。长工们先是住在了宁家,休养几天就要开镰了。谁知,一大早出去看麦田的甄管家回来报告,说:“老爷,不好了,咱们家的麦田昨天晚上被人偷割了一半。”“是真的,老爷,听说是一帮从河南逃荒过来的人干的。”“嗨!别等了,今天就招呼长工们把剩下的麦子收回来。”“算了,也不好追了,再说,都是些逃难的人,算了,算了吧。”宁家成为相公庄大户人家是宁天佑宁天佐的爷爷兄弟俩闯关东时遇到的一桩蹊跷事发的家。那年,宁天佑宁天佐的爷爷兄弟俩在东北一家铁匠铺里当铁匠,军伐混乱,闹得民不聊生,铁匠铺都让土匪强盗砸的砸,烧的烧,眼看着一炉铁水掀翻在地,把老板的脚都烫熟了。兄弟俩为了逃命,连夜从东北往山东颜神镇赶路,他们挤上了从大连开往山东的破游船,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来到了山东的地界。兄弟俩连夜往家赶,快到老家颜神镇时,兄弟俩已经没有钱住客栈了,也不敢在城里的街上行走。兄弟二人就抄山路走着,这时,天黑下来了,俩人又冻又饿又渴。兄弟俩咧咧咀咀地在山路上正走着,只见不远处忽起忽落地有堆东西在蠕动,俩人吓得紧跑起来,没有走出几步远,那堆蠕动的东西蹒蹒跚跚地跟在了他俩的身后,这更吓坏了兄弟二人。兄弟俩拼命跑,那堆“黑物”也跟着跑,兄弟俩跑得没劲了,停下脚步,那堆“黑物”也停了下来,趴在了那里。兄弟俩商量着,想躲开这个“黑物”,俩人就沿着堰边底下爬着往前走,想逃脱“黑物”的跟踪,俩人走几步,那“黑物”就跟着走几步,那“黑物”没走几步就歪倒了,“黑物”又挣扎着站起来再跟几步。这时,兄弟俩又害怕又累,实在爬不动了就蜷缩在堰边下面歇息起来。俩人冻得蜷缩着身子,那“黑物”也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开始两人吓作一团,再仔细观察一看,啊!原来是一匹受了伤的马。马背上驮着一大堆沉甸甸的东西,上面披着一床又脏又黑的破被子,破被子几乎遮盖了马的全身,老远看上去,只看见是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哥哥说:“这马是受了伤了,它想跟着咱们,先把它身上的破被子拿来遮挡一宿吧。”兄弟俩就慢慢地靠近了这匹受了伤的马,这匹马早就疲惫不堪的瘫在地上了。哥哥上前扯下了那床破被子,这匹马见有人过来了,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哥哥对弟弟说:“你快过来呀,你看这马驮的是什么呀?咋这么沉呢?这马跑不动,不只是受了伤,是驮的东西把它压坏了。”弟弟正想盖着那床破被子睡一会儿,哥哥这么一说,弟弟也好奇地来到了马跟前。兄弟俩掀开马背垛篓子上的破草包一看,吓傻了眼:“啊!原来全是些金条,这么多的金条呀!怪不得这马跑不动了。”哥哥在心里想:“把马带回去吧,它已经受伤了,更驮不动东西了;不管它吧,它还会跟着,与其让马受罪,还不如解救它一把,把金条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了,把马拉起来带回家,金条的事慢慢再说。”于是,哥哥对弟弟说:“咱们看看附近有没有山洞,把金条先藏起来。”兄弟俩就围着山脚下找了起来,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小山洞。哥哥说:“马已经走不动了,咱们就把金条卸到破被子上,再用破被子把金条转移到山洞里。”弟弟说:“这是个好办法。哥,咱就快卸金条吧,再不卸,马就真得站不起来了。”金条运到了山洞内,洞口上覆盖了乱草,并且还做了记号。马背上的金条卸下来了,这匹马精神多了,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但腿还有些瘸。一阵忙碌,兄弟俩也顾不上害困劳累了,给马包了包受伤的腿,把那床破被子仍然给马披上,牵着马连夜赶路了。天亮了,兄弟俩来到了一个村庄,给马喂足了饲料,喝足了水,又带上些马饲料,备好了干粮,又从新上路了。经过两天两夜的行程,兄弟俩终于赶到了自己的村头。眼看就要到家了,兄弟俩商量着怎么跟父母交待。哥哥说:“咱们家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条啊,父母会咋对待这件事呢?”弟弟说:“咱就实说呗,咱也是没有办法,才把马牵回来的。”兄弟俩正商量着,就来到了家门口。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吃惊的地望着院子里站着的两位大汉。母亲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混乱中还能回来,就定了定神看了看才说:“儿子啊!我的儿子啊!你俩可回来了,听说东北乱的很,可把娘吓坏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娘一边说着,一边去拉两个儿子的手。“儿子啊,这年头,人都没得吃了,还带回来一匹受了伤的马,咱可怎么养活它呀?”“娘,这匹马可不是一般的马,你得听我慢慢给你说说。”哥哥边往树上栓马边对娘说。娘忙招呼俩个儿子进了屋。娘给两个儿子又倒水又做饭忙活起来。兄弟俩歇息了片刻,大儿子才对娘说:“娘,这匹马,从进咱们家门起,就不能让它干活,咱家里要好好地伺候它,养活它。”娘一听,惊奇地问:“你们俩弄来了一匹受伤的马,不能干活,还得伺候它,这叫哪档子的事啊?”“娘,这匹马可是匹神马,它给咱家带来了几辈子没见过的财宝!”娘说:“啥?带来了几辈子没见过的财宝?你不是在说梦话吧?咱家哪来那个福报啊?”“娘,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神仙在保佑,咱们家现在有钱了。”娘见儿子说的那么真切,就急切地问儿子:“儿子啊,你在说啥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钱在哪里?你们兄弟两个回来了,娘就知足了,娘就放心了。”说着,娘还用袖子抹去了眼角流出的泪。“娘,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咱们家就要兴旺起来了。”大儿子怕娘真的着急,就跟娘讲起了一路上遇到的那些艰难困苦和那堆“黑物”跟踪的经过。方圆几十里的庄里乡亲都知道是宁家的两个儿子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宁家盖起了两套大宅院,开了棉花行和鞋铺,买了几百亩地,还买了几十匹马和牛。家里也雇上了佣人,有伺候家人的,有专管做饭的,还有专管喂牲口的,那匹受了伤的马也有专人伺候着。宁天佑现在住的大宅院和宁天佐原来住的下气宅院都是当年置办下的房产。相公庄学堂里,老先生仍在教书。宁余鑫被提问,老先生拿着戒尺问:“《三字经》背到哪里了?”宁余鑫站在先生跟前一句不落的背诵着《三字经》。老先生又提问宁余焱:“你,站起来,也背一下《三字经》。”宁余焱没有听到老先生点他名子,手里在玩一根小木棍子,老先生连叫了三声,宁余焱才听到叫他的名字。宁余焱站在那儿,不知道老先生在问什么,到处看他的三个哥哥。老先生把宁余焱叫到跟前,准备好戒尺要打他的小手,宁余焱耍滑头,把两手背在身后,嘴里说道:“先生,俺背,俺背。”先生也觉得他还小,也没有再打他。宁家几个孩子属宁余鑫记忆最好,爹奖赏他的肉火烧也最多,在东头住的宁余焱顽皮捣蛋,老先生从不待见他。这天,宁余鑫跟着甄管家走在大街上,甄管家只顾去看货物,找不到宁余鑫了,是一帮叫花子把宁余鑫拖走了。叫花子把宁余鑫拖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要宁余鑫给他们钱,一个大个子说:“宁少爷,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给俺们几个钱花花。”另一个戴破帽子的对宁余鑫说:“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五六个男孩子朝宁余鑫打去,打得宁余鑫鼻青脸肿,身上带着的几个零花钱也被这伙叫花子给掏去了。甄管家赶来时,宁余鑫刚从地上爬起来。甄管家忙把宁余鑫拉起来,嘴里喃喃的骂道:“这帮小兔崽子。”甄管家和宁余鑫回到家里,宁天佑看到宁余鑫被人打了,心疼地问是怎么回事。甄管家和宁余鑫诉说着在街上的经过。宁天佑见大儿子被人打得样子,又回忆起前几天麦子被盗贼割走了,心里想:“还真是要让儿子们学点武功才对啊,不然往后还是要受别人欺负。”宁天佑说:“甄管家,你明天就去请个武功师傅来,就让这四个孩子都学点武功吧。”“老爷,你放心,咱们山东不说别的,就这武功,梁山好汉们就是样子,我一定找个有名气的师傅来。”桂花看到大儿子被打了,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准又是那些河南来的孩子欺负咱们了,甄管家,你也是的,余鑫他还小,你带他出门要当心点。”宁家院子里,一位体魄健壮的武功师傅在教宁家的四位少爷习武。宁余鑫学的最卖力气,宁余森也肯下功夫,宁余淼附和着两位哥哥在练招式,宁余焱却不好好练武功,还在瞎胡闹,乱戳宁余鑫的后背,气的宁余鑫推了他一把。站在院子里的万念凤看见宁余焱被宁余鑫推倒了,拉起宁余焱就要走,嘴里嘟囔着:“不学了,甭说外人欺负咱,自家人都欺负,走,咱走。”桂花忙走上前去,说:“练武哪有不碰碰磕磕的,说不学就不学了,哪有这样惯孩子的。”“走,就是不学了。”万念凤拉着宁余焱就朝东头院子走去。回到家里,宁余焱不想离开他那几个哥哥,就嚷嚷着还要到西头院子里去,还要练武。万念凤突然感到再不好好调教宁余焱,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就有可能失去了,从此,她就不让宁余焱和他的几个哥哥掺合了。在武功师傅的训练下,宁余鑫练得满头大汗,衣衫也湿透了,宁余森也累了,坐在了长板凳上,宁余淼还在耍把式。桂花从前院走来,叫丫头把茶水端过来,武功师傅招呼孩子们歇息一会。很长一段时间,宁余鑫、宁余森、宁余淼放学回来就习武,每天练到很晚才歇息。转眼几年过去了,宁家的几个孩子都长成棒小伙子了。武功师傅为了考验锻炼这几个孩子,见面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看看这几个孩子有没有招架之功,就这样冷不防地对打,宁余鑫反应最机敏,能跟师傅打个平手,宁余森、宁余淼功夫还差一些。住在“丁”字勾子上的仇胖墩知道宁家的弟兄们学了一身功夫,也在家里偷偷地习武,想有朝一日打擂台比试比试。仇胖墩在心里揣摩着:“小时候你们宁家这几个就不是我的对手,长大了学了点武功也不是俺铁匠家的对手。”仇家在颜神镇是有名的铁匠世家,仇胖墩的祖爷爷从莱芜逃荒来到了颜神镇,后来在颜神镇开办的“大三剪刀”铁匠铺,吸引了不少人来学打铁。“大三剪刀”的剪刀不用挑,剪子刃锋利精密,样子乖巧耐用,周边县城的买卖人都从这里拿货做生意。邻村的男丁长到十三四岁,就把孩子送到颜神镇铁匠铺里,随意找个铁匠师傅就学徒“拉火”,当年就能拿到“回头钱”。后来,有几家大户人家都开办了铁匠铺铜锣铺。有个叫李锣锣,铸造的铜锣品种很多,有小炉匠用的月锣、染布工用的染锣、卖糖用的糖锣、卖油条用的餜子锣、盲人用的当当,无奇不有。李锣锣铸造的最有名气的还属那种“虎音锣”,它可以打出横音,音质浑厚圆润,宛如虎啸。来颜神镇演出的京剧名角都用李锣锣的铜锣。仇胖墩这几天拿出祖传的“大三剪刀”来,打开油纸包的一把把剪刀,不用擦拭,剪刀锋利如初。他在院子里,双手拿着剪刀,像李逵挥舞着板斧那样挥舞着剪刀,嘴里吆喝着:“啊呀呀……看剪刀,叫你个宁余鑫有去无回,哈,哈,哈……”一天,仇胖墩召集他的伙伴来商量,准备挑战宁家几个练武的儿子。他们请出了商会的会长,叫会长组织这次比武。会长说,他是管商会的事,哪有管比武这一说。仇胖墩拿着两把剪刀在会长面前摇晃着说:“这回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相公庄多少年都不比武了,咋了,一个堂堂的会长还做不了这个主?”会长只好说召集各商号、店铺商量商量再说。 第二天,会长把各商号的掌柜召集起来,商量比武的事,还没等会长说几句话,仇胖墩剥夺了会长说话的权利,把这次比武核心的意思说了出来,要求各家出钱铸造一把七星宝剑,宝剑上的七颗星必须是纯金的,以彰显颜神镇铸造业铁匠银匠铜匠的千年技术。这次比武,谁赢了,宝剑就归谁。一时间,掌柜们议论纷纷,有的说比啥武啊,打来打去再伤了和气;有的说在比武中有人存心不良伤了人,出了人命咋办;还有的说相公庄也该热闹热闹了,这几年不比往年有斗志了。最后,多数掌柜赞同了这次比武,就是不知道仇胖墩到底安的什么心。比武这天,擂台安排在“丁”字街竖划大道上靠北的一个场院上,擂台架子用铁管和铁板搭建的,上面铺了几十丈的大毡片。参加比武的基本分了两大阵营,一伙是由仇胖墩组织的铁匠铺银匠铺铜匠铺的壮汉子;一伙是由宁余鑫组织的棉花铺绸缎铺鞋铺杂货铺的习武者。两支队伍早在几天前就进行了选拔和训练,按照这次比武的规定,上台者只能是赤手空拳比武功,不能带任何器械。比武开始,第一轮仇胖墩让一个打铁的壮汉子上台,宁余鑫安排绸缎铺的一个保镖上阵,壮汉子与保镖一交手,壮汉子把保镖举起来摔出去两米远,保镖也把壮汉子举起来甩出去了几次,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第二轮宁余鑫上台了,仇胖墩在一个铁匠的耳边嘟囔了几句,铁匠上台了,铁匠与宁余鑫一交手,宁余鑫就被铁匠摔了两个趔趄,等宁余鑫站稳时,已经站到了擂台的边沿,铁匠第三次进攻,想就势把宁余鑫推到台下去,铁匠一个猛劲扑上来,宁余鑫瞅准机会,身体往前一趴,铁匠肚皮蹭着宁余鑫的头皮,双手伸展着冲到了擂台下面,摔的铁匠人仰马翻,台下一阵欢呼声。这时,仇胖墩大声喊道:“不行,这是使巧,这轮不算,我上去重新比。”裁判说:“按照比武规定,一轮是一轮,你上来重新跟宁余鑫比,算第几轮呀?”仇胖墩说:“算第三轮,谁赢了宝剑就归谁了。”裁判又说:“那也得重新换个人跟你比呀,宁余鑫刚刚比了一场了。”仇胖墩走上台来,虎视眈眈地朝宁余鑫哼了一声,抡起两只粗大的手臂就朝宁余鑫扑来,两人撑起了葫芦架子,一会儿仇胖墩从东边转到了西边,一会儿宁余鑫从西边转到了东边,两人都在消耗对方的力气。突然,仇胖墩两只手抱住了宁余鑫的腰,用力一搬,把宁余鑫搬倒了,宁余鑫顺势一翘身子,用脚把仇胖墩也揣倒了,宁余鑫弹跳起来,扑到仇胖墩的身子上,只见仇胖墩的右手指头缝里夹着一把小剪刀,朝宁余鑫的胸口用力扎了一下,宁余鑫感到疼痛,皱了一下眉头,使尽全身力气将仇胖墩的双肩按在了台上。这时,仇胖墩猛一使劲又把宁余鑫摔倒在台上,也用双手把宁余鑫的双肩按在了台上。裁判吹哨停止了这一轮的比武,宣布仇胖墩是赢家。仇胖墩正得意时,宁余鑫站了起来,扯开自己的布衫,露出了小剪刀扎破的伤口,鲜血已流淌了一条血线,然后说:“仇家的‘小三剪刀’可真厉害呀!”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使暗器了!使暗器了!”裁判重新宣布:“这次比武宁余鑫是赢家。”会长把铸有七颗金星的宝剑递到了宁余鑫的手中。仇胖墩气恼地朝宁余鑫说:“俺的剪刀以后还会伤人的!”说着把小剪刀套在小拇指头上,悠荡着回去了,身后跟着那帮铁匠银匠铜匠家的壮汉子。宁余鑫比武赢了把七星宝剑,爹娘和武功师傅都很高兴,爹把七星宝剑挂在了北屋正堂的墙上,到了晚上,那七颗金星还闪闪发光。仇胖墩比武输了以后,总想找机会报复宁家兄弟。有一天,宁余焱与一帮小伙伴在仇家铁匠铺门前扔飞镖玩,几个半大孩子绑在树上一个大南瓜,沿着树杆底部向外量出五六米远划出一道线,投镖的人站在线以外,手里握着十几支三寸长的铁镖,另一只手拿起一支铁镖朝南瓜扔去,看谁把铁镖扎在南瓜上多。投掷铁镖练眼力,在相公庄是一项传统民间游戏,铁镖这玩意,哪家铁匠铺都会做,门前门后都堆放着铁镖,小孩子从小就会玩投掷铁镖的游戏。宁余焱投了十支铁镖,只中了三支,伙伴们都笑话他。宁余焱被仇胖墩推了一把倒在了地上,还没等宁余焱从地上爬起来,仇胖墩把手中一支铁镖扎到了宁余焱的小腿上了,宁余焱想站起来,小腿插着铁镖没有站起来,疼得“噢噢”直叫唤。正在这时,宁余森走到这里看见了。宁余焱见二哥来了,让宁余森抓住仇胖墩,仇胖墩被宁余森抓着,让他用嘴把铁镖从宁余焱的小腿上拔出来,不然,就投一支铁镖扎到仇胖墩的小腿上。仇胖墩只好用嘴把铁镖拔出来了。宁余森把宁余焱背回家给他上了些药粉,宁余焱说二哥真是亲二哥,关键时候给他帮忙。大哥宁余鑫看到宁余森在给宁余焱上药,像没有看到一样,径直从宁余焱身边走过,说:“你啥时候就不惹祸了!”宁余焱说:“大哥,你啥时候能正眼看我一下。”一会儿,万念凤来了,她知道宁余焱吃了亏,想去找仇胖墩算账,宁余森阻拦万念凤不让她去闹,说闹大了都不好,再说了,宁余焱又不长记性,说不准明天又去找他们玩去了。宁余焱真是不长记性,隔了几日,又掺合到铁匠铺那帮孩子堆里去了。一个家是河南的伙计,他在长山一家店铺干活时,晚上偷了一袋粮食,让店主抓住了,把他的一根手指头剁掉了。这个伙计来到颜神镇找活干,不敢伸出缺指头的那只手,他越是不让人看他的手,别人越是想看到,一来二去,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贼,没有人敢雇佣他。他发恨要对“丁”字街上的店铺进行报复,扬言说不让他活,他就不让别人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死的人多拉几个垫背的。仇胖墩知道了这个伙计的动机后,怕自己的铁匠铺遭殃,偷偷收买了他,并留下他在仇家铁匠铺里干些杂活。宁余焱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把消息散布到“丁”字街所有的店铺,然后,又组织各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从仇胖墩的铁匠铺把那个河南伙计揪出来,让他滚出相公庄。宁余焱带着那天被仇胖墩投在小腿上铁镖的仇恨,看到仇胖墩竟然和这个河南人混在了一起,宁余焱将新仇旧恨凝聚成一股气愤冲在最前面。就在这时,那个河南人把藏在袖筒里的一把匕首抽了出来,紧接着用一只手揽住了宁余焱的脖子。宁余森看到街上聚集了很多人,从棉花行里走出来,一看宁余焱被人抓着当了人质,他走进人群中,大喊一声,让那个河南人把宁余焱放开,说有什么事冲着他来。宁余森的突然出现使河南人狗急跳墙,抡起匕首就要朝宁余焱的胸膛插去,宁余森一支胳膊伸了过去,匕首插在了他的胳膊上了。河南人撒腿就跑,宁余焱和街上的伙计们去追赶那个河南人,宁余森说让他跑吧,告诉他别再回相公庄,回来就是找死。宁余森回到家,把伤口包扎好,桂花和万念凤你一句她一句地在说宁余焱,宁余焱跪在二哥的跟前说:“二哥,今天你救了我一命,四弟早晚会以命相报。”宁余森让宁余焱闭嘴,别说这些丧气话;桂花也让宁余焱掌自己的嘴巴,连吐三个呸!呸!呸!万念凤揪着宁余焱的耳朵让他朝山上的观音庙连磕三个头,并让他说三遍观音菩萨保佑。宁余森说:“也怪,宁余焱遇上危险事就让我碰上了,这就是该当呀。”万念凤说:“人家都说亲兄弟之间有的相生,有的相克,看来老二老四就是相生呀。”桂花听了万念凤说的话不高兴了,说:“哪有亲兄弟相生相克的说法,快别瞎说了,你俩快回东院去吧。”万念凤和宁余焱回东院去了。宁余鑫到济南念中学去了。宁余森在家中打理着棉花行绸缎铺鞋铺。宁余淼仍在家念书,学武功。自从宁余鑫比武得了七星宝剑以后,万念凤就不让宁余焱到西头宅院去玩,说宁余鑫得罪了铁匠铺那些壮汉子,不知啥时候就会吃大亏,叫宁余焱少去掺合。宁余焱在家里闷得慌,还是经常往外跑。这天,宁余焱被一帮叫花子截住了,宁余焱忙向叫花子讨好,说:“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钱。”说着就把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叫花子们见宁余焱好欺负,说:“嗯,这位少爷不错,以后咱们经常在一起玩咋样?”宁余焱说:“好,好,我就想玩,我就想有人和我玩。”“听说你们家是大户人家,有的是钱,你可得孝敬孝敬我们这帮穷哥们呀!”一个黑乎乎的大男孩说。宁余焱书也不念了,一有空就去找那帮叫花子玩。这次给他们带好吃的,下次再带钱去,伺候的这帮叫花子不去乱偷乱摸了,却盯上了宁余焱了。宁余焱在这帮叫花堆里也越来越有面子了。万念凤对宁余焱一直娇惯着,说要钱就给钱,也不问把钱花哪里去了。管家看出了宁余焱的毛翘来了,又不敢说什么。教书先生早就看出了宁余焱不像他的三个哥哥那样,心里想:“这宁余焱啊,将来说不定会败坏了宁家的家业。”这天,大男孩约宁余焱出去玩,他们吃饱喝足后,就带着宁余焱到马市场去了。大男孩说:“宁少爷,我给你看好了一匹马,是一匹富贵马,你要买去了,保你们宁家大富大贵。”宁余焱见别人都在买马,又听大男孩说了这一番话,想显示一下少爷身份。这时,一个身穿马褂子的人正在问马的价格,宁余焱抢先说:“这匹马我要了。”穿马褂的人说:“这匹马我早就看好了。”宁余焱又说:“你早看好了?我哥们早就给我看好了。”穿马褂的人又说:“啥?你哥们是谁呀?他哪来的呀?”大男孩接话茬说:“是呀,我们早就看好这匹马了。”宁余焱说:“跟我到家里去拿,一个大子都不会少给你的。”穿马褂的说:“今天我也不买马了,跟着去看看他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卖马人说:“宁少爷,快走吧,你要下价了,不买也得买了。走吧,走吧。”宁余焱在前面走,卖马人和穿马褂的牵着马跟在后面。来到“丁”字街横划东头院子,宁余焱进门就嚷嚷开了:“娘,我买马回来了,我买马回来了。”宁天佐和万念凤还有管家从屋里出来,一看宁余焱牵着一匹马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宁余焱说:“爹,我不能啥也不干,我也能为家里做事了,你看这匹马多好呀,是匹富贵马。”卖马人忙上前说:“你家少爷,就是看好我这匹马了,这不,还跟这位爷争了半天呢,你们就快给钱吧,我们还要赶路呢。”宁天佐看了看卖马人,又看了看那位穿马褂的,心里明白了,嘱咐管家说:“付钱吧。”说完扭头就进屋去了。他俩刚走出胡同口,卖马人对穿马褂的说:“咋样,诈他这样的傻少爷容易得很。”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卖马人和穿马褂的又来到卖马市场,那个大男孩还在那里等着他们,见他俩走过来,哈哈大笑起来,说:“咋样,别忘了给我那份钱啊?”卖马人说:“咋能忘了你,还不多亏你出的主意,来,来,咱们三个分银子。”宁天佐进屋就把宁余焱训了一顿,管家在仔细看刚买来的那匹马,说:“哎哟!坏了,少爷买来的这匹马是匹瞎马呀,这……这……”管家进屋对宁天佐说:“老爷,少爷被这伙人骗了,买来的马是匹瞎马。”宁天佐说:“那俩人一进来,我就看出了不对劲,准是一伙的。他们急着要钱,最后还说了一句‘我们还要赶路呢’,就露出了马脚了。”宁余焱听管家说买来的是匹瞎马,急忙跑到院子里去看那匹马,自言自语道:“哟,还真是一匹瞎马呀,我咋就没有看出来呢,怪不得那个穿马褂的用胳膊挡着马的左眼呢。”宁余焱知道自己买马上当了,几天来见父母的脸布满阴云,没敢再出去玩。西头宁家宅院里,宁天佑坐在太师椅子上喝着茶在琢磨事,二儿子宁余森和管家坐陪着,宁天佑说:“我要出去几天,一是去看看外面的行情,二呢,顺便去看看你大哥余鑫,家里的事就靠管家了,余森打理好几个店铺,有啥事等我回来再说。”甄管家说:“老爷,你就去吧,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做。老爷,雇来的长工们都不愿离开咱们家,你看这事咋答复?”宁天佑说:“那好,告诉他们,谁愿意回家看看,就回家看看;不愿意回去的,就叫他们住下。有啥活就让他们干点啥活。”晚上,宁天佑对桂花说:“你说,余焱这孩子,咋就不像他三个哥哥那样呢?不学好,净跟些痞子在一起,真是个不争气的孩子,这样下去,天佐这个家非叫他败坏没了。”桂花说:“我看就是叫万念凤惯坏了,从小宠着他,还不让他学好,从余鑫得了那把七星宝剑以后,就不让宁余焱来西头这边了,当初就不该把余焱过继给他们。”“他娘,还说这些干啥,余焱在东头院子里都长这么大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宁天佑和桂花知道了宁余焱拿钱送给叫花子和买瞎马的事,越说越生气,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宁天佑带着随从韩大有到济南、邹平、长山、周村了解行情,他们每到一处繁华地段,就挨个店铺进去看看,问价格、看货色、看来客有多少。宁天佑穿着生意人的长衫,韩大有牵着马跟在后面。宁天佑说:“大有啊,你看,这年头生意都不好做了,卖粮食的和卖吃的越来越少了,要真赶上个灾年,就要闹饥荒了。今年各地都有些旱,得屯些粮食。”他们走了几条街,傍晚住进了客栈。 第二天,宁天佑和韩大有赶到了莱芜,他们在莱芜山区到处走走看看,烈日当空,晒得他们脸上直淌汗,地里的庄稼几乎旱死了一半,宁天佑叹息道:“真是要闹饥荒了,粮食没有了,棉花行也就不行了。”正说着话,他们来到了一家农户的门前,进门要讨口水喝,农妇穿着破旧的布衣裳,用一个葫芦瓢从一个缸里舀了半瓢水递了过来,韩大有接过瓢又递给了宁天佑,宁天佑说:“大有,你先喝吧。”韩大有喝了起来,宁天佑坐在院子里一块石凳子上歇息起来。站在旁边的农妇看着韩大有在喝水,嘴一张一合地挤出半句话,说:“你别把水都……”话刚说到这里,韩大有忙把瓢又递给了宁天佑,宁天佑接过瓢喝了几口,见瓢底有些浊泥,就把剩在瓢里的水顺手泼在了地上。农妇见宁天佑把瓢里的剩水都泼掉了,就嚷嚷起来,说:“这位爷呀,这可是俺的救命水啊,这一滴水俺都节省着喝呀。”说着眼里噙满了泪花。宁天佑一听这位农妇心疼泼掉的水,很惊奇地问:“大嫂,莱芜这地方,一直都这么旱吗?你们吃的水是从哪里弄来的?”农妇说:“人吃的水,是从老远一个井里挑来的,旱天严重的时候,井里的水很少,庄稼地就更不用说了,就靠老天爷发慈悲了。”说着流出了眼泪。宁天佑说:“大嫂,你不用犯愁,我来给你们打井。”农妇一听要给他们打井,很高兴也很吃惊,半信半疑地问:“是真的,你找这里的乡亲们,动员他们抬些石头来,再找几个匠人来,我管他们吃住,还给他们支付工钱。啥时候井水打出来了,我就啥时候离开这里。”农妇高兴地说:宁天佐和万念凤知道宁天佑出远门了,俩人在屋里说话。宁天佐说:“你看这年头,说不准天要大旱了,粮食可就值钱了,西头院子的商铺进下货到时候可不能当粮食吃。”“噢,照你这么说,分家时咱多要些田产就对了,可话又说回来了,粮食多了,换不回钱来,我想穿点花袄花鞋都难办,你要是能开商铺就好了,窝囊废!”万念凤说着还瞅了宁天佐一眼。“妇人之见,到那时候,有粮食啥东西换不回来。”“噢,对,对,那还得盼着天大旱一场呢!”“说啥呢,大旱天,咱那地里也不长庄稼了。”“地里再不长庄稼,咱囤积的粮食也够吃几年的。”两人说来说去竟来到后院看粮食去了。第二天早上,东头院子里的管家对万念凤小声说:“夫人,少爷一大早就来要钱,要了十个银元就跑了。”万念凤说:“啥!余焱也跟你要银子了?昨晚他央求我,说要些银子做点事情,我就给了他十几个银元,你咋又给了他银子呢?这个余焱要这么多银元干啥去?”管家说:“余焱准是有大事要做,也该让余焱学着做点买卖了。”宁天佐家的管家姓黄,叫黄顺道。当年在宁府伺候过长辈们,只因为麦收时他挑唆长工们晚来几天,那年的麦子在田里暴晒几日,又赶上老天爷下了一场大雨,麦子减收了一半,后来就打发他回老家了。黄顺道拐着弯地说万念凤的表姐他叫姑,看在亲戚的份上,让他再回到宁府来。宁府的长辈们开始不答应,万念凤出面替他说情,就把黄顺道留下了,让他专管喂牲口。宁天佑宁天佐分家时,黄顺道主动提出跟万念凤到东头院里去,万念凤就让黄顺道当上了管家。宁余焱带上银元来到相公庄北头残垣断壁的兴隆寺里,大男孩一帮在等着他。大男孩见宁余焱来了,搂着他的脖子说今天有事商量,到饭馆里再说。这帮人把宁余焱带到一家饭馆里,找了雅间坐下来,大男孩说:“哎,宁少爷,那天咱商量的事你想好了嘛?今天带钱来了嘛?”“快别说卖马了,那天你们合伙骗我,让我买了一匹瞎马回去,不能干活,还圈在马圈里呢。今天要不是我哄着俺娘,哪有钱呀。”“宁少爷,这回咱弄马来卖给别人,赚了钱你要大头,我们要小头,你看咋样?”宁余焱又说:“卖马市场那么多马,谁买咱弄来的马,我看够呛。”大男孩说:“行了,咱不说马的事了,先喝酒,先喝酒。”店小二开始上菜,一连上了十几个菜 ,拿来了几瓶高度酒。大男孩招呼把酒都倒满,说第一碗都干掉。宁余焱见在座的都干掉了第一碗酒,也跟着把一碗酒都喝下去了,接着又倒满第二碗酒。大男孩说:“这碗酒能喝的就干掉,不能喝的也不勉强。”大男孩带头又喝下去了,其余的几个也跟着喝下去了。宁余焱感到头已经有些晕乎了,不想再喝第二碗,这时,大男孩说:“哟,宁大少爷看来是真不行呀,来,我替你喝了吧。”宁余焱见在座的都看着他,自己不喝就显得太怂包了,于是,就把第二碗酒都干掉了。不长时间,宁余焱就觉得头脑晕眩,两眼冒金星似的看不清人了,接着就趴到桌子上啥也不知道了。大男孩使了个眼色,示意挨着宁余焱那个带瓜皮帽子的把宁余焱兜里的银元都掏出来。大男孩接过银元掂量了一下,说:“嗯,带来不少,够咱们玩一阵子的,来,来,大伙继续喝酒吃菜。”一伙人把桌子上的菜吃了个精光,剩下几个酒瓶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有几个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口水又流到了盘子里,另一个要站起来往外走,没站稳,一下子把桌子锨翻了,盘子汤碗筷子都打翻在地,雅间内一片狼藉。这时,大男孩故意抓起宁余焱,嘴里吼道:“你……宁少爷,事没谈成,还把桌子掀翻了,你就等着赔银子吧。”宁余焱抬起了他的醉眼,朦朦胧胧看到屋内一片混乱。宁余焱听到让他赔银子,就去摸衣兜里的钱,一个大子也没有了,他摇摇晃晃扑向大男孩,说:“你,你拿我的银子去了,拿出来?”“拿你的银子为了做买卖呀,这还不够呢,往后得多拿点呀。”宁余焱明白了大男孩是在耍他,扑上去就撕打起来。饭馆的老板走出来,招呼他的伙计们,抓住大男孩和宁余焱,其他几个人都一哄而散了。老板大声吼道:“你们这两个小毛贼,竟敢砸我的饭店,今天不给我赔偿这一摊子,我饶不了你们。”大男孩说:“他家有钱,他是宁家的少爷,他家有的是钱,叫他赔,我一个穷要饭的,什么也没有,老板你说咋办吧?”宁余焱听大男孩说让他赔钱,就说:“你个骗子,拿了我那么多钱,还让我赔钱,你等着,我剥了你的皮。”饭馆老板转动着眼珠子,先指着宁余焱,说:“宁少爷,你掏钱呢?还是叫你家老爷掏?说吧。”又指着大男孩,说:“你是个穷光蛋,也不能饶了你,罚你在酒店里干半年的活,脏活累活就叫你干。”宁余焱说:“今天我身上带的钱,都让他掏去了,让他拿出来。”大男孩伸出两只手,说:“老板,你翻翻,我身上哪有钱呀。”就在刚才一片混乱时,大男孩把宁余焱的钱袋子顺手就转移给另一个同伙了。饭店老板说:“宁少爷,走吧,还站着干啥,找宁老爷去。”又指着大男孩说:“你,就留下干活。”说完,饭店老板拉着宁余焱到宁家去了。东头院子里,黄管家在和万念凤说话,说四少爷一大早拿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万念凤也正在着急,在院子里转圈圈。正在这时,看门的伙计跑进来说:“太太,少爷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呢。”黄管家和万念凤走出院子,看见宁余焱和饭馆的老板来了。饭馆老板进门就问:“宁老爷呢?我要跟宁老爷说话。”万念凤说:“老爷不在,出门了。有啥事就对我说吧。”饭馆老板说:“你说了算,咱就说一说,你家少爷砸了我的酒店,你说咋办?”万念凤看了看黄管家,黄管家也看了看万念凤,俩人的表情都流露出惊讶的样子,黄管家说:“少爷,这是咋回事呀?你说说?”“余焱,快说说,到底是咋回事,真急死人。”万念凤说着瞅了饭馆老板一眼,饭馆老板说:“你们问他,问他。”宁余焱说在饭馆喝酒,喝多了,掀翻了桌子,闭口不说拿钱做生意被人骗了这档子事。“你不是说拿钱做生意?钱呢?拿出去的钱弄哪去了?真是个败家子!”万念凤说着就要打宁余焱耳光子,举起手又放下了。饭馆老板沉不住气了,嚷嚷着拿钱走人,万念凤只好叫黄管家拿出了五个银元,饭馆的老板说不够,又添了两块银元才离开了宁家。饭馆老板刚走,宁余焱就到自己的屋里躲了起来,生怕万念凤再找他的麻烦。黄管家跟着万念凤进了北屋,忙给万念凤倒茶水,见万念凤的脸还绷着,凑到跟前说:“夫人,你看西头院子,宁天佑的买卖可是越做越好了,棉花行绸缎铺鞋铺人来人往,银子可不少赚。”“你说这个干啥,人家赚钱你眼红啊?该干啥干啥去。”“夫人,你不明白呀,我是在提醒你往后余焱再惹事,就到西头院子要银子去呀。”“亏你想得出,余焱是咱硬要来的养子,哪能再去西头院子要钱。”“夫人,算我啥没说,我干活去了。”黄管家走后,万念凤琢磨着,分家时,都怪宁天佐不愿经商,不要店铺,要了宁家一多半田产,粮食倒是堆满了,可手头的钱却没有开店铺来的快。万念凤觉得黄管家说的有道理,心里想:西头院子里到底挣了多少银子。长篇小说《四大汉子》已在山东省版权局注册了著作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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